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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陈雯婷,她可是天地一侗地产有限公司的大人物呀!是响当当的公司总经理呀!”晚上,姜少诚拿着桌上的名片,一边仔细端详着看,一边啧啧地赞叹着说。

    “瞧瞧,这没有出息的样子,看着名片就和吃个屁差不多!”身边坐着的金志琪撇着嘴巴,挖苦着少诚说。

    今天晚上是金健春提出来要为干儿子姜少华接风洗尘的宴席,原来他要提出来到饭店里去吃,但是最后被姜少华劝阻了,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刻出去大张旗鼓地张扬,他的童年是在这里度过的,出入起来难免会碰到熟悉的人,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最后还是柳如言按照金健春的指示去了餐馆打了包,把全部的吃食搬到了姜家的四合院落里。在他们下班之前,由姜少华帮着做了一桌子的佳肴美馔。

    “俺爸,这是上午来了一帮天地一侗开发公司的人,她把名片留在这里,说如果拆迁补偿有什么问题可以反应给她!”姜少华刚要把手中的名片递给对面的父亲,不曾想就被姜少诚夺了过去,就有了前面和金志琪的对话。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旁边摆放碗筷的柳如言用一双筷子敲着女儿的头。

    “就是嘛!你看一下,那少诚就是没有见过世面嘛!”金志琪委屈地撅起了嘴巴。

    “少诚说得对呀!现在的天地一侗可不是我们县城里最大的开发商吗?现在许多人挤破了脑袋都进不去呀!”金健春边开着白酒边教训着说。

    “哼,就你们两个老是联合外人欺负自己的女儿,现在好在还有我的少华哥!”金志琪竟然搂住了姜少华的胳膊,撒娇地说。

    “这孩子还以为像小时候一样呢?干什么事情都要让你少华哥替你出头。”柳如言赶忙拉开了自己的女儿,但是她也对自己女儿的自以为是而无可奈何。

    “来,大家端起酒杯来,为了我的少华儿的荣归故乡来干一杯!”金健春赶忙转换了话题,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否则酒桌上会限入尴尬。

    “俺哥,你究竟要不要去天地一侗地产公司呀?刚刚听说他们对你抛出了橄榄枝,正如金叔叔所说,现在他们可是挤破了头都无法进去的公司呀!”几杯白酒下肚,姜少诚把话语又拉了回来,他追问着姜少华。

    “不去,他们可是赖猫子进宅,没有坏事可不进来,现在正是到了拆迁四合院落的关键时刻,将来可能会得罪很多的人,再说,少华哥可是要回到南方大城市发展的人。”身边的金志琪索性直接回绝了。

    “去不去这要看你少华哥的意见,我觉得留在这个小城市里也好,大家在一起,彼此可以有个照应。”一直未曾开口的姜锦和突然间开了口说。

    “那我哥不回去南方大都市了吗?”姜少诚问道。

    “少华已经离家十几年了,这次回来,我当然希望他今后留在身边了。”姜锦和强调着说,其实他知道小儿子话语中的良苦用心,但他却不明白作为他哥哥此时在大城市里的困境。

    “如果少华哥能够留下来,我们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姜少诚,你说是不是?”金志琪的言语之中对待姜少诚竟然有了逼迫的味道。

    “我再想想吧!”姜少华端起酒杯来,借此掩饰着脸面上的恐慌与不安。

    “对,还是让少华儿做决定吧!”柳如言也端起了酒杯。

    “哼,一句一个少华儿,也不知道少华哥愿不愿意认你们这老两位?”金志琪的话语中明显又有了醋意。

    “哪里能够不认呢!”姜少华赶忙地说,“两位老人永远是我干爸干妈!”。

    “听到了没有?你以为少华儿像你一样没有良心吗?”金健春敲着女儿的脑袋,戏谑地说。

    “好了,我没有良心了,我是从小抱来的行了吧?你们的少华儿才是亲生的行了吧!”金志琪又委屈地撅起了嘴巴,甚至连筷子都不愿意再拿了起来。

    大家看着她撅嘴吃醋的模样,都大笑了起来。

    陈雯婷此刻坐在办公室内,搅拌着杯中的咖啡,春心荡漾。她没有想到这世界是如此地小,当姜少华打开四合院落的大门时,她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男人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陈雯婷在大学时学的也是计算机系统工程专业,五年前,她跟随着美宁市的一位科技老板到福建省周庄参加一年一届的世界科技大会,刚好赶上姜少华在讲台上讲解自己最新研制的系统软件,这名讲台上自信而夸夸其谈的年轻人唤起了她的注意,陈雯婷坚信他就是自己此生追寻的人。然而天意弄人,当那天陈雯婷陪同老板应酬完成后,再去寻找讲台上的年轻人时,已经没有了他的踪影,当时她只是记得了那个海潮漫漫的科技公司。从周庄科技大会回来,陈雯婷就接到了北京父亲的电话,把自己推给了父亲老战友,天地一侗地产有限公司的陆海侗,随后跟随着他来到了中原心脏的淮都区,她在这里拼命地工作,希望用这无休止的努力压抑着对那位年轻人的思念,在这三年里,陈雯婷究竟是如何度过了那段岁月,也只有自己知道。就在前一段时间里,陆海侗把罗阳介绍给了自己,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新开始一段爱情旅程时,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又碰到了那位翩翩少年。陈雯婷当时难以抑制住激动的心,她如何走进了姜少华的四合院落,又是如何走出姜家的四合院落,她都不知道如何迈开的脚步,随后她胡乱地走访了接下来的几家四合院落后,就匆忙地安排了手下的人接着拜访余下的房主,回到姜家四合院落门口,竟然跟踪起了姜少华。

    从护城河边回来,陈雯婷就一直盯着眼前的手机看,她迫切地希望电话响起来,而又害怕她突然响起来,因为她不知道如何组词,如何去答复。陈雯婷不停地祷告着,天呀!你不要给了我希望,又要磨灭我的希望。

    “当当—”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陈雯婷差点惊跳了起来,她回头一看,竟然是罗阳。

    “怎么?还没有准备下班?”罗阳走了进来,微笑着问她。

    “哦,正要下班。”陈雯婷慌张地回答着说。

    “我们今天去湖心亭吃烤鱼片好吗?”罗阳征求着她的意见,这些天来他们每天下班都在一起。

    “今天我有点不舒服,不去吃鱼了!我只想回家休息一会!”陈雯婷竟然第一次想到了逃跑。

    “哦,那你回去后要多喝点开水!”罗阳这个直男竟然没有多想,安慰着她说。

    “谢谢!今天对不住你,恐怕要你自己去吃了。”陈雯婷为自己的谎言感觉到了内疚。

    “既然你不去,那我就直接回办公室了,在那里随便吃点就行了。”罗阳走到门口,仍旧回头叮嘱着陈雯婷说,“回去有什么不舒服?给我电话。”

    “好的,谢谢你!”陈雯婷朝罗阳胡乱地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罗阳回到了保护研究所的办公室,同事们都已经回去,诺大的办公室冷冷清清,他为自己沏了一杯红茶,看着茶叶在水流中旋转,而后默默地落下,红色的茶锈从茶丛中渐渐地渗出,直至染色成浅红色,像清水中的血。

    在别人的嘴里,背景显赫的罗阳其实出生在陕北高原的农村,如果说有什么背景,那就是他的爷爷是名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的老红军,那时也仅仅是一名小战士,解放后他默默地回到原籍,在这里种地和生儿育女,如果不是儿时淘气的罗阳不小心翻出爷爷箱底的勋章,谁也不会相信这身边老实巴交的罗老蔫还有这段辉煌的历史,于是他的家里从那时增加了一块“革命军属”的牌匾,每个月家庭里增加了两三百元的收入。罗阳的父母是典型的陕北农民,他们一辈子没有走出过高原,他的父亲最远的一次是去过延安市,当时是为了北京一个大学在延安举行重走红色道路活动做红色革命饭,也就是在那时他的父亲认识了队伍中的金健春,虽然他们称作战友,也只有在打饭的勺子边招呼过。

    如果说罗阳这辈子借了父辈们的光芒,那就是在高考中加的十分馈赠,让他是第一个从居住的高原农村走进了京都的青年大学。而罗阳参与从政却是一个偶然机会,那时已经大四的罗阳正为即将毕业后的工作发愁时,刚好赶上中国青年援外活动,他依然留了学籍,报名参加了援助非洲盟友国家的活动。因其独特的政治思想和敏锐的社会活动,从而在援助期间被推举为援外大队长,带领着他的队员们在一年期的援外活动中创造了一些业绩,这为他将来的政治生涯积攒了不少份额,等他在大学里修完所有的学科后,就顺其自然地留在了青年学院,担当了一名政治辅导员,而后又走进共青团中央系统。但是年轻气盛的罗阳知道,要想在这个诺大的首都系统中做一番作为谈何容易,于是他寻找机会转到基层里去,直到看到了淮都保护研究所的申请。当他把下基层锻练的事情说给家人时,出乎意料地得到了家人的一致支持,罗阳的父亲也把在淮都生活和工作的金健春告诉了他,说他远近是个叔叔,让罗阳见面后要尊重他。

    当罗阳提着礼品按照父亲提供的地址找到金健春的四合院落,他的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刚从师范大学毕业在县城二小授课归来的金志琪,这名活波的小城姑娘让罗阳的眼前一亮,金志琪就像在罗阳荒芜的心野上撒下的一粒种子,当阳光闪耀后,种子开始了萌发。

    然而这座小城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番热情,反而对于他这名下来锻炼的干部很是冷淡,也许在他们的眼中,这些下来锻炼的干部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在这个跳板上消失,哪怕没有一点业绩,只要时间一到,他们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对待罗阳也是这样的想法的话,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

    罗阳在他们冷淡的目光中走进了研究所,他把所里积压的所有档案都翻找了出来,摆放在现场进行评估测算,对待数字来说,这是他的专业特长。然而评估完成,方案确定后,他却发现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开发资金来源,这个倚靠土地收入的农业小城,如何能够拿得出这么大的资金来改造眼前的项目,况且这里面还涉及到大规模的拆迁补偿。

    那段日子里,罗阳冥思苦想,他给原都城的单位发过申请,接到的答复却是两年锻练期限结束后就要回到原单位,何必在此增加一处烂尾项目,惹的一身骚气呢?罗阳知道了这就是小城人看待他的真正眼光的原因,是呀!何必因此来耽误自己的前程呢?可如今箭在弦上,广告宣传标语竖立在平原大地上的大街小巷—“历史古城,文化淮都”,千百年来的文化沉淀,要在我们这一代断层。每次想到这里,罗阳的心在痛。

    然而摆在眼前的困难就是一道无法克服的劫难,市委小城的财政补贴是遥不可及的,都城里如今又断了自己的念想,未来何去何从。就在罗阳即将放弃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陆海侗,北京天地一侗地产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说起来自己还是他的政治辅导老师,在中央的青年政治学院,每年来这里组织学习的企业家们络绎不绝,而陆海侗就是其中的一位,而罗阳则是他们的政治教导员。后来两个人谈话和相处的越来越意气相投,由师生又变成了校友、忘年交的兄弟。

    陆海侗曾经感概地说,自己有一个儿子,如今在国外混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如果他能够像罗阳十分之一的模样,自己就把所有的积蓄捐献出来,修建庙宇塑造金身罗汉。

    罗阳笑着对他说,和一名无产阶级谈有神论,是不是有点过份了。

    当罗阳把电话打给陆海侗时,陆海侗的电话那边显得很犹豫,挤到了最后剩下几句告诫的话话,他说:兄弟,你也就下去基层锻练两年,何必趟这股浑水,对你,我是相信的,但是你走后怎么办?毕竟我们是企业,是要盈利的——

    罗阳当然知道陆海侗话语中的意思,那一天他把自己锁在宿舍里,并且第一次抽了烟,而且抽到天昏地暗,最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扎稿纸。

    第二天,当红着眼睛的罗阳出现在陆海侗的办公室,把一纸十年内永不调离淮都的政治申请拍到了陆海侗的眼前,申请下面角落里摁着他带血的手印,那一刻陆海侗真的被眼前的这名年轻人给深深地折服了,他毫不犹豫地填写了来淮都投资第一张三千万的支票。

    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皇宫西侧和南侧的改造也初见雏形,得到了理想中的效果。而现在正当罗阳信心满满地在东侧和北侧画着蓝图,却突然间碰到了梗,安排工作三天来,办公室内里的那些老人们似乎和自己唱起了反调,不但每个人都没有完成任务,现在就连问起话来,都变得支支吾吾或者默不作声,这让自己在市长董建雄面前的承诺打了水漂,所以当陈雯婷说出那些过激的话语时,自己想都没有想,就转身就走了出来。

    罗阳喝下一杯红茶来,身上出了一身汗,头脑冷静了下来,他想起了金志琪,这个小城姑娘竟然油米不进,罗阳找出各种理由去约她,金志琪总有千百个推脱的理由,在刚来淮都的那些日子里,每天开车去学校门口等待金志琪下学成为了罗阳工作之外的第一要务,而刚开始金志琪出于礼貌还象征性地出来几次,后来索性不再从学校大门出来,躲避着他,从后门逃跑出去。这让罗阳很是不解,当他每次看到金健春冷淡的目光时,罗阳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也就暗淡下来,于是他转身把所有的心血投入进了工作,也许有一天他们会认可自己的努力,然而罗阳等待来的却是另一个男人出现在了金志琪的身后,那个男人也就是姜锦和的二儿子姜少诚,看着他们亲密的模样,罗阳开始恨自己的突然放手。于是在一次酒醉后,他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了陆海侗这位忘年之交的好友。

    当时喝得同样蒙头乱向的陆海侗竟然乱点起了鸳鸯谱,他拉过自己作陪的公司经理陈雯婷,这也是罗阳和陈雯婷的真正交往的原由,陈雯婷表面上是陆海侗的私人助手兼任公司总经理,其实陆海侗把她当做了自己公司的接班人和女儿来培养,凡是接触过天地一侗地产有限公司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陆海侗有意拉近罗阳和陈雯婷的关系,其实他是想左右手都能兼顾,以前之所以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他还不能准确地把握住罗阳的脉搏,现在罗阳对他敞开了心扉,陆海侗刚好可以顺水推舟。

    刚好罗阳的父母从陕北高原过来催婚,陈雯婷也就被陆海侗推着上了台面,她以罗阳女友的身份,陪着两位老人游览了故都皇宫和小城的其他景点,品尝了中原的名胜小吃,而没有让他们去罗阳面前唠叨。后面的事情也就被推倒了台前,他们只能逢场作戏,殊不知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漩涡在旋转着。

    罗阳打开了面前的规划图纸,用铅笔在上面推敲着,离春节假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到底还能不能完成规定任务?这是年后能不能顺利进行建设商业街的前提。

    这个夜晚恐怕又是一个漫长而无眠的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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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唯林南烟大唐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