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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崔崭的手微微一颤,不敢相信自己被眼前的人触碰,可就在他想反握住那只手的时候,那只手又离开了,好像刚才的触碰只是她的一不小心。

    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伸出了手呢?崔崭不由得去看唐芷漩的眼睛,那双眼睛也凝望着自己,却不是对着自己的双眼,而是定定地停在额头,还是刚才那副看不见的样子。

    但崔崭总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看穿了。

    把他这些本就难以在她面前掩藏的、时而想藏时而又盼她发现的心思,统统看穿。

    良久,他们都没有说话,像是都沉浸在这默契的氛围之中。

    一阵之后,崔崭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他总觉得唐芷漩的脸颊有些泛红。唐芷漩微微偏头,说道:“其实我一直想找人商量,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此案破解可能并不难,难的在于若真的将这些证据呈给皇上,引发朝局巨震,那些人若狗急跳墙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

    崔崭没有为她解惑,而是问道:“我是那个——合适的人?”

    唐芷漩没有任何回避,直接答道:“是。”

    喜悦在崔崭脸庞上荡漾开来,他凝视着唐芷漩的双眼,说道:“荣幸之至。”

    唐芷漩的眸光动了动,崔崭似乎在其中看见了隐隐流动的欣悦和忐忑,刚想再多看清一些,屋内的烛火却忽而熄灭了。

    四下昏暗,唯有透窗而来的些许月色,只能看得见眼前人的一个轮廓。崔崭说了声“我去点灯”,唐芷漩却道:“别点。”

    崔崭疑惑:“嗯?”

    “就这样……说会话吧。”

    她的意思虽是坚持,语调却轻柔婉转,像含羞似的,令崔崭心头缓缓一荡,只觉她可能是不想被他看见此刻的神情!

    可他真的很想看一看啊。

    但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答应了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黑暗里,望着她。

    崔崭耳力极好,黑暗中尤甚,听着唐芷漩的呼吸愈来愈平稳,崔崭才说道:“如果真的查实傅堂的罪证,傅堂极有可能利用北齐威慑皇上,朝中摇摆之臣不少,到时候可能出现难以控制的局面。不过北部有言家军镇守,北齐要想直入大景趁机浑水摸鱼,绝非易事,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所以——”崔崭的声音充满了安慰和鼓励的力量,“你想如何做就去做,北部我会守好。”

    这话似曾相识,唐芷漩笑起来,说道:“好。”想了想,又道,“即便我用些手段,你也不会……看轻我吗?”

    崔崭为她这样的担忧而有些窃喜,说道:“从前我们曾谈过这个——我说起在前线时为了退敌曾用过的一些堪称无耻的手段,你说‘那是不得已为之,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想起来了吗?怎么轮到自己就看不清了?”

    唐芷漩由衷地笑了,虽然无声,崔崭却清晰地感受到了。

    “自从发现了红烟硝,我总担心若将一切证据提交给皇上之后,傅堂会将靖王也一同拖入这乱局。”唐芷漩担心道,“靖王若被牵扯进来,西境生乱,北部不稳,极有可能引发忽兰与北齐联手攻击大景,到那时……”

    “我们联手,杜绝这种情况发生。”崔崭语气坚定又诚恳,“你,我,言家军,所有愿为大景安宁奋战的人,一起。”

    “嗯!”

    两人又针对“靖王到底是否涉及此案”、“如何避免牵扯靖王”等问题聊了很久,两人都将自己所知所想倾囊相告,细心相谈内心真实的看法与解决之道,谈到默契处皆有豁然开朗之感,亦为彼此的观点一致而感到欣喜雀跃。

    不知不觉天色渐亮,段灵松在外低声催促崔崭离开。崔崭恋恋不舍地看着唐芷漩,说道:“我先走了,下次……”他没说完就像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又端正了神色,认真叮嘱,“多保重。”

    唐芷漩下意识地起身相送,又想起自己应当装看不见,可眼前确实已经是模糊的,并不用她再伪装。她想着是段灵松扎针的功效已经过去,一时有些遗憾无法目送崔崭离去。

    崔崭的素舆已行到门口,唐芷漩轻声问道:“还要骑马疾驰吗?”

    崔崭:“我会小心。”

    千里疾驰只为与她相见这一个夜晚吗?只为回来看她是否安好吗?

    唐芷漩问不出口,只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不回府看看吗?”

    她问的是崔府。

    崔崭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答道:“前线事急,耽搁不得。”说罢再次叮嘱道,“多加珍重。”

    唐芷漩随着崔崭走到院中,才发现院外肃然立着五个随扈,即使身形模糊也觉个个精悍。其中一个上前对唐芷漩行了个礼,拎着一个装有海东青的笼子给她看,对那海东青发出了一些口哨指令,将笼子打开,海东青立即就飞出来绕着唐芷漩飞了几圈,又回到笼中。这人对唐芷漩说道:“海东青已认下唐大人,大人可随意传信。”他指向海东青腿部挂着的小信筒,“放在这里便好,它认得回悬鹰堡的路。”

    唐芷漩看不太清楚却还是点了点头,问道:“它平时都吃些什么?”

    “野鸭、松鸡这些都行,不过您不用管它,它会自己觅食的。”他掏出一个盒子递过去,“这毕竟是猛禽,若它误伤了您,用这里面红色的药内服,黄色的外敷。再给小人带个话说它犯浑了,小人自会再调教。”

    唐芷漩:“多谢。”

    那人连称不敢,退回一旁。崔崭见天色更为亮堂了些,再不走怕是要引起注意,便对唐芷漩说道:“留步,一定按时服药。”

    “保重,多加小心。”唐芷漩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祝你旗开得胜,逢凶化吉。”

    崔崭从她的双眼看出她此时是真的看不清,倒是让他可以又多凝视了她一阵,含笑道:“你也是。”

    唐芷漩:“本想将武器和甲衣暗中运送去北边,正好你来了,一并带回去可方便?”

    崔崭:“方便。”

    一旁的段灵松腹诽:“方便什么啊?真是什么都能答应。”

    唐芷漩:“那太好了,能早些送到北边,由你押送我更放心了。”她凑近低声,“兵甲箱中有一长匣,匣外封了火漆,你亲自打开看,别让旁人拿去。”

    崔崭郑重点头:“放心,绝不会落与他人之手。”

    唐芷漩命涂晟将在库房收集到的白界藤粉末拿去勘验司,当着很多人的面查验出的结果是这并非白界藤粉末,而是“乌云石”的粉末。勘验司议论纷纷,却很快被司正勒令闭嘴。同时唐芷漩还派人查证崔嵬在府中是何时召的工匠等人、又何时运送过乌云石、还在何时与傅堂在外面酒楼密会。她将这些证据整理成册又让涂晟代笔写了奏折,呈给了皇上。

    另外,她将两小块红烟硝装在一个荷包中,压在一盒绣帕的最下方,当做送给太皇太后的一点心意送进了康泰宫。

    虽然有些许忐忑还有些愧疚,但唐芷漩仍然用了这样的手段——借太皇太后之力去削减此事的影响。想来为了唯一的儿子靖王,太皇太后自会做出正确的决断。

    康泰宫。

    太皇太后面前的一盒绣帕打开,绣帕散在一旁,她看着那荷包中的两块红烟硝。一旁的桂嬷嬷说道:“这东西是悄悄送来的,看来唐大人并不想直接拆穿什么,也不可能以此到皇上面前参奏靖王可能与爆炸有关——姑娘是向着您的。”

    “哀家知道,那孩子是个懂得感恩的,而且这也说明她并不相信世霆会与幕后黑手有关联,是个明白人。”太皇太后感慨了几句,又怒道,“傅堂这老东西,自己想一手遮天还不够,还想拖哀家的世霆下水!想让一切都乱套好让他力挽狂澜是不是?还是想借此机会铲除世霆?这其中有没有皇上的授意?”

    之前与北齐和谈期间,皇上曾与北齐大公主合谋,想用巨兽谋害太皇太后,此事败露后,太皇太后为保大景,以“预先与皇上商议过此事将计就计”将这桩惊天丑闻遮掩过去,但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太皇太后本以为皇上会向自己磕头请罪,但一直没有等来皇上的任何表示。皇上那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仿佛一切就如太皇太后所说“是他二人提前算计好的”,他那般心安理得,甚至前来请安时都一句也不提。

    太皇太后本就憋着气,这次又疑心傅堂准备这些红烟硝是皇上授意他栽赃靖王,更是怒火中烧,冷笑着说道:“一直都看我儿不顺眼,都发落到西境那苦寒之地去镇守了还不满意!非要让他落罪下狱永不翻身是吗!若他能稳固朝堂把控群臣,何致于猜忌我儿!还不是他自己不中用!”

    桂嬷嬷连忙劝慰道:“娘娘息怒!仔细身子!何至于跟一个孙辈动气?左右他也翻不出大天去,这大景要稳,还是您掌着舵呐!”

    太皇太后眉目冷凝,沉声吩咐道:“那些老臣也该动一动了——你去,让他们帮衬着芷漩把这爆炸案查清楚弄明白,看到底是谁在糊弄皇上!”她的脸庞上泛出阴冷之气,“傅堂 想祸水西引,哀家就让他作茧自缚,自入其瓮!”

    不过五六日的功夫,朝中已是各种揣测满天飞。有人说是崔嵬公报私仇报复前妻,有人说是傅堂包藏祸心让北齐趁虚而入,有人说是崔嵬为升任兵部侍郎听命于傅堂,有人说北齐的手伸得太长,有人说是傅堂见自家女儿生不出儿子便不惜以大景国运做筏……

    没有人提起西境。即使勘验司流出消息说跟西境的乌云石有些关系,却并没引起什么波澜。主要是红烟硝的挖掘和炼制都需有官方颁发的凭证和当地官员签发的手书,还需在指定地点炼制,所炼出的红烟硝必须全部上缴,工匠所得酬劳是银钱和粮食,并无其他。若有人私下挖掘炼制红烟硝,乃是充军流放的重罪。而乌云石则不同,虽然粉末能燃烧但威力并不大,即使西境山区多产乌云石,也没掀起什么“靖王以乌云石粉末妄图炸毁库房”的传言。

    皇上召见勘验司司正与唐芷漩,屏退了殿内所有宫人,无人得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之后承和殿下匆匆进宫,与皇上交谈良久,似乎还嘤嘤哭泣,惹得皇上怒斥众臣无能天天让他心烦,又赏赐了承和殿下一些新进贡的物件儿。但承和殿下离去时仍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令众人猜测她是否因为崔嵬求情失败而难过。

    承和刚出宫,崔嵬就迎上来接她一同回府,十分体贴地将她抱上自家马车。承和坐上马车后一直无话,崔嵬问了几遍她也一言不发,直到马车进入崔府,承和才开口道:“你之前在后院捣鼓了那么久,跟我说很快就能当上兵部侍郎,就是因为傅堂的允诺吗?”

    崔嵬一惊,问道:“这是皇上说的?”

    “勘验司有你在后院捣鼓的那些东西,”承和烦躁道,“做事情为什么不收拾干净?竟然还能被人拿住把柄?好好查查你的那些心腹!”

    崔嵬只问道:“皇上到底怎么说的?这是定我的罪了?”

    “我怎么知道?”承和恼道,“我去探皇上的口风,皇上却只跟我谈小时候的事,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能一个字都不提?!直到最后皇上才说了句‘想平安无事,就得想想朕最想要什么’,我问这是什么意思?皇上只是笑着点了点我的额头,让我多想想,就让我退下了。”

    崔嵬沉吟半晌,忽而有些喜悦:“看来皇上不打算治我的罪!皇上是想让我为他出力解决掉他讨厌的东西!”他焦急地思索,“是什么呢?皇上讨厌什么?皇上在烦什么?”

    承和见他这样就觉得心烦,不屑地瞥他一眼,下了马车往院中走。崔嵬连忙跟上去,说道:“皇上没再说别的了吗?若是不能有的放矢,我担心会出更大的纰漏……”

    “烦不烦?你不会自己想?这点事还要问我?”承和不耐烦道,“有我在你就死不了!还畏首畏尾什么?想到什么就去做!别老拿朝堂上的事来烦我!”

    崔嵬立即就想训斥她有违女德,但她身上的公主服制阻止了他恶言相向,他忍气吞声地说道:“你不也希望我在官阶上更进一步吗?这眼看就要成了啊!你不助夫君一臂之力,谁还能助夫君啊?”

    承和焦躁地又想了想皇上与自己说的话,忽而想到什么,说道:“我进殿之前好像听到皇上在跟近侍斥责傅堂,说他辜负圣恩什么的……”

    崔嵬皱眉思索了一阵,说道:“看来皇上是打算让一切都是傅堂所为……”他高兴起来,“那容易,我倒是有傅堂告诉我白界藤与乌云石的关系的证据呢,还有爆炸当晚调开值守之人的……”他见承和怒视着自己,不解道,“怎么了?”

    “可笑!”承和烦躁地一挥手,“出去!今夜本宫独寝!”

    崔嵬不明所以,想问明白却被承和的侍卫入内将他架了出去。崔嵬真是忍不住了,但刚说了一句“你这女子怎能——”就被侍卫威严的目光逼了回去,悻悻地甩袖而去。

    又几日,北部传来北齐毁约叫嚣开战的奏报,皇上震怒之下在朝会上询问退敌之策,众臣缄默半晌,傅堂出列表示库房已毁,新式武器兵甲尽失,以北齐铁骑之强盛,当派使臣前往斡旋,以期最大程度减少大景的损失。当即有老臣反驳北齐毁约,大景师出有名,应当立即出兵应敌,我军气势定然如虹!金殿上很快分为“主战”与“主和”两派,吵得不可开交还各不相让,皇上冷冷看着他们争吵不休,忽而一笑,问那“主战”的老臣:“要打,用什么打?”

    老臣:“北齐虽铁骑凶悍,我大景言家军也不遑多让!从前本就各有胜负,如今即便没有新式武器甲衣,也当勇往直前拼死一战!”

    傅堂:“先前和谈是因北齐主帅突然暴毙,后来北齐拖延履行和谈契约,言家军能突袭得胜靠的是新式武器甲衣,而现在北齐定是得了消息知道武库司库房被炸毁,新式武器甲衣一件不剩,才敢直接撕毁契约叫嚣开战!试问如此情状之下要如何开战?用什么来震慑北齐并大获全胜?你所说的拼死一站乃是两败俱伤之举,对大景百害而无一利!”

    “说到底,就是失了新式武器甲衣,大景就没办法与北齐一战了?”皇上凉淡一笑,“那在新式武器甲衣生产出来之前,镇守悬鹰堡的将士都是靠什么抵御北齐的?仅凭一腔热血吗?”

    傅堂略略沉吟,说道:“启禀皇上,恕臣无状——从前抵御北齐确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北部将士苦战久矣!还请皇上体恤边关将士及其家人,若能再次议和,大景得以修生养息,再造新式武器甲衣,何愁来日不能攻下北齐?”

    那老臣也没了言语,他的两个儿子都折在对北齐之战中,确是满门忠良,却也因此害得妻子伤心过度早早撒手归西,如今晚年的他只有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儿陪伴在侧,而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离府的。

    崔嵬明显感觉到皇上的目光看向了自己,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臣启皇上,傅尚书力主和谈,皆因他与北齐暗中勾连!武库司库房炸毁是他主导!就为了让大景在对战北齐之时无法占上风!北齐就会撕毁合约再次要求开战!傅尚书趁机和谈,北齐自然答允,傅尚书立下大功受封获赏,北齐却会因此再割我大景国土、再夺我大景金银!”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傅堂似乎并不惊讶,冷淡地看着崔嵬,还笑了一笑,说道:“哦?崔少司如此污蔑本官,可有真凭实据?”

    崔嵬亦是冷笑:“我早已将证据呈给皇上!就等着你今日自露马脚!”

    傅堂依然没有任何惧意,朝着皇上行了一礼,说道:“若皇上已有明断,臣静候发落。”他垂头等待,却不经意地摸了一下自己官帽上的玉方。

    玉方乃是一块通体无暇的白玉所制,上刻四爪雕龙暗纹,乃是御赐,并非一般官员可佩戴。朝中只有傅堂一人能在官帽上佩戴玉方,因他是先帝钦定的顾命大臣,兵部尚书之职也是先帝所指。

    他这轻轻一摸并无人看见,但皇上却看得清楚明白,这是傅堂在提醒他——顾命大臣轻易动不得。皇上想起先帝弥留之际的种种,一时心有惴惴,失了言语。

    众臣都在等着皇上决断,但迟迟未听到一言半语,悄悄抬眼去看,只见皇上盯视着傅堂,脸上不辨喜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崔嵬很是心焦,他不知道皇上这迟疑代表了什么?明明说好的他上告傅堂,皇上以证据给傅堂定罪,就不计较崔嵬与爆炸案的牵连,眼下这是怎么了?若不能将傅堂一击即倒,那他定是要将自己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都退下,”皇上开了金口,“傅卿留下。”

    众臣面面相觑却不得不遵旨,行礼后往外退去。崔嵬只得跟着往外退,却在一抬眼间看见傅堂恶狠狠地盯了自己一眼,接着给了一个阴狠的笑容。崔嵬被吓得一激灵,连忙退出殿外。

    众臣在殿外商议了一阵也不见皇上有别的旨意,只得先行散去。崔嵬心急如焚却也不能在宫中逗留,只得返回崔府。在路上也不知怎么想的,绕路去了南街靠近唐芷漩的宅院,想看看她伤势如何,还想与她商讨一番如今的局势,便让随扈上前叩门。

    叩门一阵无人回应,崔嵬正想着唐芷漩这眼睛也没好能去哪,忽然一只大鸟从天而降直扑他面门,锋利的爪子在他面上剐蹭了一下立即振翅高飞,很快不见了踪影。而崔嵬面上流下鲜血,疼得吱哇乱叫,随扈惊得连忙要带他去医馆。此时宅院门开,唐芷漩向外看了一眼,见是崔嵬等人,便又“砰”地一声关门,听声音还立即落了锁。

    “芷漩!”崔嵬又疼又怒地大喊,“我都这样了你都不给我拿些伤药吗?竟然还关门?!你良心何在啊?!”

    随扈们劝说他此时不宜动气,背着他快步往医馆走去。崔嵬的脸火辣辣地疼,他捂着脸还在絮叨:“她定是没看清,对,她眼睛还没好,没看清是我,不然不会如此,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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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唯林南烟大唐扫把星